不久前在中国北京举办的APEC会议有一个响亮的主题词受到广泛关注，这就是“互联互通”，有关互联互通的共识写入了峰会的重要文件之中。

互联互通清晰地诠释了国家关系与国际合作中的一个核心问题，内涵丰富，寓意深远。国家之间互联互通前提是彼此开放，主动打开门户。实现互联互通至少需要改善软硬两个环境。作为软环境，重要的是减少人员流动的限制和障碍，努力提高人员交流的便利化程度，包括简化公民入出境手续，减少人员交流中的语言障碍和信息传递、网络安全等诸多方面；作为硬环境，重要的是基础设施的建设和改善，首先是相邻国家交通基础设施的完善与对接。

令人感到欣慰的是，涉及互联互通的一些关键领域，不仅在这次峰会上进行了讨论，达成了共识，而且取得了成效，美国总统奥巴马借机把对中国公民的签证便利化作为一份礼品送给东道主，东道主也对此做出了积极的反应。

可以预见，互联互通的战略构想，为国际社会合作与经济振兴增添活力，也为促进政治互信与和平稳定创造有利的条件。互联互通的战略首先会推动邻邦旅游的发展，进而使邻邦旅游成为全球旅游最为活跃和重要的组成部分。

邻邦旅游是相邻国家之间公民的跨国旅游，备受相邻国家政府、业界和公众的关注。实践证明，邻邦旅游的意义远远超越经济的范畴，它在促进相邻国家之间的政治、经济以及文化关系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这一点，在实现了经济一体化的区域体现得更为明显，首先出现在欧洲的“申根协议”成为促进邻邦旅游的范例。东盟在这方面也做出了有益的探索，取得了长足的进展。然而，从整体上来说，亚洲地区，尤其是在国际旅游颇为活跃的东北亚地区，虽然在这方面有些共识和表现出积极的愿望，但是仍然步履蹒跚。在跨境旅游便利化方面取得的进展主要体现在个别、临时或局部的措施上。

进入新世纪以来，国际社会对中国旅游的关注点已经从原来的“中国旅游”（旅游目的地）逐渐转向了“中国旅游者”（旅游市场），而中国政府旅游发展政策的多次调整，也逐渐使中国旅游向常规发展转变，开始步入国内旅游、出境旅游与入境旅游三大市场共同发展的新常态，旅游发展促进经济与改善民生双重功能的新常态，旅游发展兼顾经济、社会、环境效益的新常态。与此同时，在国际旅游发展中，中国也具备了大力促进邻邦旅游双向流动的新常态。

中国有众多的邻邦，中国的发展需要一个稳定良好的邻邦关系，而政府提出的亲、诚、惠、容的周边外交理念可以通过邻邦旅游的发展得以很好地体现。从新千年开始，中国出境旅游市场逐渐扩大，政府的相关政策更加宽松与开放，从而使中国与许多邻邦之间的跨境旅游实现了双向流动，而且这一趋势越来越明显，邻邦旅游打破了中国旅游市场的原有格局，成为国际旅游发展中的新生力量。邻邦旅游的发展得到了邻邦的认可与支持。中国公民出境旅游的激增对邻邦国家经济的贡献显得格外突出。因此，努力发展与中国的邻邦旅游不仅是民众的意愿，也逐渐变成政府的政策。针对中国公民出境旅游所采取的便利化措施远远突破了传统上外交对等的惯例。

有鉴于此，对中国来说，促进邻邦旅游发展的战略是个历史性的选择，其意义远远超出旅游的经济范畴。对于这一战略，政府应当进一步明确，在国际旅游发展中把邻邦旅游放到首位，使邻邦旅游作为我国国际旅游发展的重点——这不仅体现在游客人次的统计数据上，而且体现在旅游实际效应的多元化目标上，要努力推动旅游双向流动，以市场换市场，以满足本国公民旅游需求为出发点，把最便利的方式与优惠政策优先运用到邻邦旅游发展上。对签证和入出境手续便利化问题，不必强调外交上的对等，在条件成熟时主动向特定市场或区域推出；在旅游的双向流动上，也不必强调短期平衡，而是努力保持与邻邦相向而行，逐渐扩大；邻邦旅游的合作，不仅仅体现在旅游营销上，还要不断扩大领域，向更多的相关产业和地区延伸；不仅强调双边受益，还要逐渐扩大外延，努力促进与提升区域旅游发展，进而向更加健康的睦邻关系推进。从这一战略目标出发，中国与周边国家的邻邦旅游要采取“全面展开、重点突破”的积极战略，使邻邦旅游得以快速发展。

近年来，中国政府通过各种途径与渠道向邻邦传递积极发展邻邦旅游的信号，提出了促进邻邦旅游发展的主张，制定了许多重大项目的构想以及具体有效的实施措施，得到了邻邦的积极响应与支持。这一点，在中国与邻邦首脑互访、会谈活动中得到充分体现，其中“一带一路”、中俄蒙三国的“茶叶之路”等就是突出的代表。

人们欣喜地看到，APEC北京峰会发布的《北京纲领》明确提出，“鼓励各经济体采取更加便利的移民政策，基于利益共享和互利，切实促进区域内包括商务人员、游客、科研人员、学生、劳务人员的流动”，其中《亚太经合组织互联互通蓝图(2015—2025)》申明，“致力于便利人员跨境流动和创新理念交流”，提出“旅游业是亚太经合组织经济增长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亚太经合组织域内已实施了众多旅游便利化倡议。我们欢迎部分经济体放宽游客签证限制以及简化通关程序的内部举措”。这些措施的直接结果是，亚太地区将会出现一个旅游便利化的新高潮，尤其是针对中国公民出境旅游签证政策与办理相关手续调整的新政策。实际上，这一热潮已经开始，这一新趋势为中国提供了一个积极促进邻邦旅游的新机会。

作为国际旅游的重要组成部分，邻邦旅游的发展从来就不是孤立的、一厢情愿的，需要坚持以“邻望邻好，亲望亲好”的心态对待邻邦旅游的发展与合作，以双赢和多赢作为合作的出发点和最终目标。今天，邻邦旅游发展的地利、天时条件已经初步具备，人和则显得更加重要。

APEC峰会以及东亚峰会所倡导的互联互通的原则和相应的举措，一定会为邻邦旅游打开大门，铺平道路，创造出更加良好的发展环境。中国有条件和义务与其邻邦一道积极努力，在本地区创造更多睦邻旅游发展的典范，真正实现联合国世界旅游组织曾经在其年度旅游口号所表述的那样：“旅游让世界受益”。
 

文章来源：中国旅游报
 

作者：张广瑞 中国社会科学院旅游研究中心创始人、名誉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