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闲文化与露营娱乐
（节选自作者2014年6月3日在第八十届世界房车露营大会论坛上的演讲）
一、休闲与文化
1、休闲文化的培育
我们总结了休闲是一种经济现象，这是作为经营者而言。从老百姓来说，休闲是一种生活现象，但是本质上休闲是一种文化现象。这种文化体现了一个社会的高雅和低俗，如果一个社会没有真正的休闲生活，这个社会是不正常的。工作的首先目的是谋生，其次的目的应该是快乐。但是我们一说工作的目的就是贡献，给谁贡献？应该说,正是在这个基础上，我们倡导休闲，把它作为一种文化现象，甚至把它作为一种社会的主流价值观，这应该是下一步提倡的。我碰到过有人提问,说到“我们现在是聚精会神搞建设，一心一意谋发展，你在这里倡导休闲，到底什么意思？”实际上这个问题很好回答，我们聚精会神搞建设，一心一意谋发展的目的是什么？不就是让老百姓过好日子吗？
种植业保障生存，制造业解决短缺，服务业提供便利，这都是解决日子问题，只有旅游休闲是解决“好”字。所以好日子好日子，旅游休闲一定是在其他的产业前边，老百姓的好日子才能落得下来。这样就要求休闲需要文化的支撑，如果没有相应的文化支撑，休闲只是简单的变成吃喝玩乐，这还是第一层次。
另外一方面是休闲的国际化。我们这次的会议就是休闲国际化的充分体现。可以说，欧美发达国家在这方面已经是远远走在我们前面。如果说我们现在在经济发展水平上，比如和欧美可能还有三十年的距离，但是在休闲这一块上，尤其是休闲的理念方面，我们和人家至少有半个世纪的距离。世界房车露营大会八十届了，那就是至少在八十年以前，这已经变成了一种社会现象，我们到今天才开始研究，开始启动，这是八十年的距离。所以在这个国际化的过程中，我们也需要研究，也不是说什么东西都可以端过来，我们需要好好学，但有些东西和我们的文化是有隔膜的，需要改造吸收。
在这里边也有一个休闲文化侵入与融合问题，这十几年来，休闲的概念在中国已经确立起来了。原来我们批评一个人，经常说他好吃懒做、游手好闲。“闲”在中国古代的词汇里就不是个褒义词，始终是一个贬义词。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大家认为休闲是个正面词汇，国务院总理的报告里曾经三次提到休闲，第一次提到培育休闲产业；第二次提到，是把休闲和社区服务这一类的并列，下了一个层次。到第三次呢，这个概念没了，只变成要努力把澳门培育成为世界旅游休闲中心。国务院总理的报告里三次出现休闲，一次比一次下滑。说明了什么？说明在国务院层面上，对这个问题就没有足够的重视。不管是国务院的这些智囊们还是底下各个部门，包括总理对这个问题都没有足够的重视，意味着我们和国际上这方面的差距在拉大。所以就要反过来研究一下对休闲文化怎么看。一个产业到一定的层面，就会上升为事业，事业到一定层面一定会需要一种哲学的思考，这样就需要我们的反思。
从中国的传统来说休闲三个层面，第一个层面是贵族休闲，主要体现就是宫廷宴乐，比如皇上动不动打猎去了，还得把打猎留下痕迹来，北京的故宫有十面石鼓，是秦国狩猎的这种记录，这就是中国最早的休闲记录。第二类是士大夫的休闲，讲究的是琴棋书画。第三类市井的休闲，讲究的是提笼架鸟。但是我们可以看一下，中国传统休闲的一个基本特点是在室内。因为我们是农耕民族，对自然的一个基本态度是索取，而且这种索取要达到最大化，所以中国人吃东西，为什么食材范围这么丰富，正常的状况之下，这个民族可以养活，一有天灾人祸，就只能挖掘，只能索取，所以中国人对自然的态度不是那么亲的。这样的话，古代休闲基本上演变为一种室内休闲，即使到现在也是如此。现在大家最主要的休闲方式是两个，一是看电视，一是打麻将。这两个方式都不是正常方式。所以现代休闲的进入，尤其是欧美人的现代休闲观念和做法的引入，对于我们是极大的推动。现在的休闲也是三大类，第一类户外运动，露营应该说就是集大成。第二类是各种各样的文化娱乐。第三类是社交聚会。这三类东西和中国传统的一些东西融合到一起，构造出中国新型的多元化、多样化休闲方式。在这个基础上，一定会有大的文化型提升。
2、文化休闲的意义
文化型的休闲是休闲的指向，也是休闲的灵魂，从一定意义上也是休闲的主体，也决定了休闲的发展。所以一方面是休闲文化的培育，一方面是文化休闲的提升。意味着在我们任何休闲活动中，都应该有文化的元素，都应该有文化的指向，都应该靠文化来指导。我总感觉一个产业的发展，一开始大家强调经济性，强调对地方发展的作用，这都是很对的，但是发展到一定的程度如果还强调这些，就有偏颇了。比如说中国的旅游业从1978年开始，叫旅游事业，之后到了八十年代就开始转成旅游产业，现在中国的旅游产业到这个程度，应该增加事业的成分了，因为很简单，旅游发展最终的目的不仅是一个产业的发展，还应包括老百姓生活品质的提高，到这个时候旅游发展的社会性更强，就应该重新提旅游事业。同样，休闲也是这么一个概念，既要有休闲产业，也要有休闲事业，更要有休闲文化和文化休闲。应该是这样一个连带关系，我们不必从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
二、培育休闲文化
1、社会观念的革命
我用的是革命这个词，也确实如此。我们如果没有革命性的变化，对好多事情还是传统的看法，还谈何休闲？官员一天到晚累得一塌糊涂，让老百姓休闲，官员的心态能正常吗？如果整个官场都是这么一种心态，那我们到底在干什么。所以这样一个社会观念的革命，在中国还需要一个很长的时间。但是现在社会是全球一体化的社会，这种一体化的社会，使我们很多东西即使心里不赞成，嘴上也不能反对，这就是一种进步。我现在在全国跑，感觉各地对休闲发展的态度确实变了。原来就想怎么赚外地人的钱，实际上旅游主要是赚外边人的钱。休闲也得考虑怎么满足当地老百姓的生活需求，这就意味着我们治理理念在提升，要有现代的治理理念。现代的治理理念到底是什么？我们辛辛苦苦做了半天事，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这不是荒唐吗？所以首要的一点就是社会观念的革命。
2、以市民的日常休闲为基础
实际上现在休闲已经大把的产生了，不管你同意还是不同意，实际上已经自发产生了，这是生活的需求，也是市场的力量。但是我们现在这种日常的休闲，应该说水平不高，消费拉动力也不强，花样也比较少。
3、培育社会休闲氛围
培育社会休闲氛围是一个长时期的培育，反正我不太赞成现在很多事情，比如下一步城镇化的发展，如果还走大高楼、大马路、大广场、大绿地这样的方式，这样的城市就不是好城市。很简单，这样的城市没有人情味，因为这样的城市是以汽车为尺度的，但是我们是人生活在城市里，所以任何一个城市，都应该有几个地方是以人为尺度的，到了这个地方不觉得压抑，觉得很从容，这就是社会休闲氛围的一种培育，方方面面都应该考虑到这一点。
4、倡导积极的休闲方式
消极的休闲方式是喝大酒，打麻将，睡懒觉，基本就这三条。喝得也昏天黑地，打得昏天黑地，打得昏天黑地，这种休闲是浪费生命。积极的休闲方式，我们真是应该和老外好好学一学。
5、休闲文化的自觉与发展
我们要培育出对休闲文化的一种自觉意识，不要认为这些东西是登不得大雅之堂的。我在国家旅游局工作的时候，那时候和国务院各个部门打交道，有时候他们会说，你们的调子别唱得太高，毕竟你这东西就是一个消费，于国计民生有何干呢？我就说一句话，我们讲了多年的国计民生，原来是国计压倒民生。现在民生就是国计，这是根本性的变化。所以我们原来说，工业部门就是先生产后生活，农村就是先治坡后治窝。结果折腾了半天，生产也没上去，生活也没上去，这就说明理念的错误。现在这个理念我们从根本上要把它调整过来，既然要调整过来，就要有一种休闲文化的自觉与发展。
三、露营生活与休闲文化
1、露营生活
露营是一种生活方式也是一种生活态度，所以我们命名叫第三种生活。第一种生活是我们的日常生活，天天该干嘛干嘛。第二种生活是精神生活，追求一些文化娱乐，看看书，写点东西，这么个概念。露营是一种超越性的，所以构造了第三种生活。这个第三种生活首先一个特点就是户外，实际上户外是追随远祖，我们的远祖都是在户外，可以把露营说成是一种返祖现象。第二个特点叫群居，群居也是感受过去，无论是游牧民族还是农耕民族，群居的生活是必需的，因为没有这种群居对抗不了自然。当然，现在的社会不同了，现在的社会都是蜗居，尤其现在的城市生活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咫尺天涯”。比如说我搬了家，四年了我的邻居是谁我不知道，我和他只是一墙之隔，我不喜欢这种状态，但是不得不接受这种状态。就是因为这种都市内的孤独，促使人们追求群居，这是感受过去，同时也是品味当下。第三个特点是与自然融为一体。露营生活和自然是融为一体的，大家追求的也都是这种东西。同时社会是放大缩小的，在露营过程中可以感受到一个放大的社会，很多人是陌生人，都不认识，同时又可以是一个熟人的社会，一大帮人一块过来了，超越了日常的状态，大家觉得感情更亲了，所以既是放大又是缩小。由此来看，没有体会过露营生活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没有感受过群居生活的是不完美的生活。
2、露营娱乐
娱乐的本质是文化，露营娱乐是休闲文化的集中表现。
刚才有一个外国专家介绍了很多种项目，体现了娱乐的本质是文化。露营娱乐是休闲文化的集中表现，不仅是一个文化概念，一定要转化成文化内容，转化成我们的文化感受。在露营的娱乐过程之中，有两个特点，第一是狂欢性，这种狂欢性的特点，基本上在每一个营地我们都可以看到。大家来了就觉得可以解放。在单位里要装扮成个人似的，西装革履笔挺，见着领导就点头哈腰，到这里就没有必要了，对吧？所以这种狂欢性对人的个性就是一种解放，这种解放使我们对自由的追求得到了一种实现。第二是发散性，发散性就是指露营娱乐项目不拘一格，各种各样的方式都有，各种各样的内容都有。自然感受、周边漫步、水滨垂钓、户外运动、采摘体验、儿童游乐、观星赏月、喝酒聊天、烧烤宴饮，还可以往下拉出无数的项目，这种项目无穷，人的创造力也无穷。总体而言，从容从容又从容，放松放松再放松，这就是露营生活和露营文化给我们的感受。
当年，朱厚泽先生说过两句话“在玩物中壮志，在休闲中新生。”我跟着说两句话，在露营地娱乐，在生活中拼搏。这边娱乐完了，我积累点力量再去拼搏，形成这么一个循环。如果说我们的一生除了拼搏，除了工作，除了奋斗，什么都没有，这样的人生还有意义吗？那我们到底在追求什么？你可以说很多大话，为了什么什么事业来奋斗。可这事业是你的吗？原来我们习惯于用那种大话来号召人，用这种大话来笼络人，希望能够凝聚民心，现在这个时代已经过去了，一个新的时代就是追求生活品质的时代。露营生活和露营地就应该是一个休闲娱乐的大本营，如果能够形成一大批这样的大本营，中国人的生活品质就提高一大块。
作者：魏小安 中国社会科学院旅游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
